採訪/鴿子
乍暖還寒的三月中,一群年輕人的憤怒熱血燒毀夜晚黑幕,他們衝入中華民國立法院議場,揭開太陽花學運的序幕。
一晚之內,台灣島彷彿經歷數次大震盪,行動主導者「黑色島國青年陣線」從不知名的學生組織搖身一變成為人人耳熟能詳的「黑島青」,長期參與社會運動的清大人文社會學院學生陳為廷、台大政治所研究生林飛帆,以及黑島青總召、清大社會所研究生魏揚自然不在話下,任何行動、發言皆為眾人焦點,但有更多參與青年以新秀崛起之姿,在螢光幕上被大眾認識,包括北大法律系學生賴品妤。
賴品妤,目前就讀台北大學法律系夜間部,為黑島青核心成員,3月18日當晚在第一線與警察對峙成為媒體焦點。畫面中,身穿紫色背心的她偕同夥伴將辦公椅堆疊成山阻擋警察,跳上椅堆抵抗外來攻堅,這些影像經過多次報導,形塑她「正妹」、「嗆辣」、「強悍」的形象,在台灣最大BBS站批踢踢實驗坊引起討論。
影像來源/鴿子。黑島青成員賴品妤。
政二代背景受注目 但家人不鼓勵涉足政治
在黑島青的工作分配下,賴品妤負責對外媒體發言,因此常出現在螢光幕前,加上姣好清麗的外表,她的家世背景、感情生活自然成為媒體報導焦點。但回顧種種標標籤,賴品妤不認為自己改變了多少,更不相信「政二代」的家世唆使她衝入議場。確實相較於「689」,從小家裡訂閱了各種報章雜誌,讓她在資訊接收上較為多元,但在政治議題家人卻選擇避而不談。
「欸爸,你們民進黨為什麼要占領主席台啊?」
「沒有啊,我看他們衝我就衝了。」
即使很清楚占領主席台的理由,賴品妤的父親並不願對兒女解釋清楚,「我的父母並沒有特別希望我涉足政治、社運。」因此,雖然有個政壇父親,但賴品妤自認成長過程是去政治化的。她就是個普通的女學生,喜愛化妝打扮、穿漂亮衣服、熱衷日本動漫並參與cosplay角色扮演活動,直到她高三時才開始關心共議題,「那時我常常掛在PTT八卦板上看一些文章,也會逛一些部落格,慢慢地對一些公共議題就有想法。」
高中畢業後經歷一段重考時光,議題的種子也在賴品妤的內心滋長,2012年5月,她終於從電腦桌前起身,來到士林王家強拆現場。在那裏,她看見無情的怪手任意蹂躪每一面牆、沙發和衣櫃,大批警力強力攻堅,將躺在地上的聲援青年一一抬走,載上警備車任意丟包,更有警察以手電筒干擾媒體拍攝。強拆現場,建商的貪婪、怪手的殘酷一一烙印於心。經歷這場殘酷的洗禮,讓賴品妤感受到社會充斥諸多不公不義,也提升她參與社會運動的熱情。
反媒體壟斷 進入社運圈契機
2012年的旺中併購中嘉有線電視系統案,以及壹傳媒併購案促發了反媒體壟斷運動。10月13日蘋果工會發起抗爭行動,賴品妤有到場關心,結束後她與其他聲援學生一同被「反媒體巨獸青年聯盟」成員留下,與蘋果工會理事討論抗爭策略,此時她正式跨過旁觀者的線,進入所謂的「社運圈」。然而,進入組織的賴品妤生活一如往常,只是準備重考的同時花點時間整理新聞資訊,協助經營青盟的粉絲專頁,每當有抗議行動也到場聲援。
隨著反媒體壟斷的聲勢在螢光幕前淡去,青盟的動員能力逐漸消退,華光社區、苗栗大埔強拆、苗栗苑里反瘋車抗爭等各個被壓抑過久的社會運動再度爆發。認識了社運界的朋友,賴品妤不時收到各種抗議行動的資訊,空閒之餘也多次參與行動。黑島青更是在成立之初賴品妤就已參加,持續參與內部討論、出席公聽會並在學運中負責各項事務。
此外,同時身為Cosplay的愛好者,賴品妤也嘗試著將角色扮演與社會議題結合。賴品妤認為動漫圈是個很去政治化的領域,因此她希望嘗試透過cosplay,讓動漫迷的朋友們多一點對社會議題的關注。她曾在即將拆遷的華光社區拍攝Cosplay照片,上傳臉書後成功引起動漫迷的關注。賴品妤表示:「照片上傳後,底下留言可以看到有人好奇華光社區的議題,或問我那是什麼,我也看到原本不關心的動漫迷朋友轉貼我的照片,就覺得很開心。」
影像來源/賴品妤。賴品妤在華光社區Cosplay。
對於服貿協議,賴品妤也相當質疑,包括政府沒有事先溝通,而是放馬後炮似地簽署後才開公聽會,又不允許逐條審查,只能包裹式表決通過,尤其此協議直接衝擊基層民生,政府只會強調服貿「利大於弊」。參與黑島青讓賴品妤親眼見證權力關係的不公,加深她反對黑箱決策的意念。黑島青核心成員不多,大部分決策是經眾人討論後通過,組織分工不明確,賴品妤在太陽花學運期間除了擔任媒體發言人,也參與決策、協助其他事項。只是當她以俏麗的外表出現在鏡頭前,自然成為鎂光燈追逐的焦點。
不為外界眼光 勇於做自己
種種關於她個人的報導,賴品妤從不在乎。她總是不忘化妝打扮,穿著她一貫的時尚服裝,配上有設計感的高跟鞋。這樣的形象讓她在陽剛的社運圈相對顯眼,吳崢初次見面時也覺得她跟一般參與社運的女生很不一樣。賴品妤衷於自己的品味,從不害怕他人眼光。當然這樣的裝扮有時會帶來麻煩,「像2013年初反媒體壟斷那時候啊,(青盟)他們每次都說沒有行動,我就穿高跟鞋去,可是開完記者會後林飛帆就覺得,不行,還是要衝一下,然後我只好穿高跟鞋跟著衝立法院,翻牆什麼的,害我高跟鞋壞了好幾雙。」賴品妤笑著說。
學運期間賴品妤以「俏麗」、「悍妞」之姿活躍於媒體,但她過去在某一場抗議行動中被攝影鏡頭捕捉到時,卻得到完全相反的評價。「那時候大家一直狂罵啊,說我背了一個貓咪造型的包包很蠢啊,搞社運穿什麼高跟鞋啊,穿裙子怎樣怎樣的,但現在媒體又說我是悍妞,哈哈!」說到這裡,賴品妤對外界評價的轉變深感荒謬。
影像來源/鴿子。黑島青成員於群賢樓外討論策略。
現階段賴品妤會持續參與黑島青的組織工作,監督立法院對服貿協議及《兩岸協議監督條例》的審議,並持續關心經貿議題,當然也會完成大學學業。對於社運參與者就業出路的質疑,賴品妤表示未來不排除出國留學,但相信認真活在當下才是重點。
鐵幕可以突破,玻璃可以打碎,主席台上太陽花滿布,豔陽灑落議場。賴品妤實踐了公民課本上的「公民不服從」,而這些,活在同一世代的我們都可以做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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