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魏玓
近日一則新聞說，李宗盛在演唱會上與前妻林憶蓮隔空再次對唱「當愛已成往事」，唱第一句就哽咽拭淚。
youtube影片：李宗盛、林憶蓮隔空對唱〈當愛已成往事〉
這則新聞有爆點，各大新聞台毫無意外都報導了，不過看起來也是毫無意外地簡單報導。我說太簡單的意思，不是多高或教科書式的報導要求，那樣的批評太簡單，對我們的新聞台恐怕已起不了作用（如果完全按照那樣的批評角度，或許這樣的事件根本不需要被報導）。我不滿意，是因為我們的新聞台即使要走八卦、娛樂路線，也還不夠用心，不夠用力。八卦和娛樂，以及用網路做（便宜）新聞，也還是可以有某種深度和廣度，可以多做一點，滿足你們聲稱「給觀眾想要的」。我現在不是專業記者，也沒辦法去做什麼訪談，就是以網路上能找到的東西為基礎，談一下我的感受和觀察。
李宗盛在演唱會中被自己的創作感動到哭，網路上可以找到的至少有兩次。一次是2009年理性與感性演唱會某一場唱「愛的代價」，唱到第二段一開始他就哽咽了。另外一次比較近，應該是今年的系列演唱會的上海場，中國媒體也稱他是因為回憶林憶蓮之故，但他當場聲稱自己不是哭。
youtube影片：理性與感性作品音樂會〈愛的代價〉
「當愛已成往事」是1992年的歌，李宗盛為陳凱歌的電影「霸王別姬」所做（電影主角「哥哥」張國榮自己也有唱過），由他和當時加入滾石的林憶蓮合唱。我最喜歡的一個版本，是他們倆在1994年李宗盛的暫別歌壇演唱會中的合唱。這版本比錄音室版本要更多一些感覺和感情，兩人的歌喉展現也都更真誠。更重要的是，我從這個版本看到他們兩個人當時以及接下來的感情交纏、糾葛，直到分離（上傳這個版本的網友很有意思，在最後還留了一個哏，但我請大家千萬不要直接拉到最後去破哏）。
1994年，李宗盛還在前一段婚姻，但從演唱會畫面看得出來，李宗盛這位大哥（當時李宗盛35歲，林憶蓮27歲）在林憶蓮來到台上之後，心情變得很好，甚至有點雀躍，有點High。雖然這首歌的男聲部分本來就有點激昂，但他唱來不僅激昂，還有點奔放。
林憶蓮可能是個性的關係，似乎有點害羞，一開始唱女聲的第一段也聽得出來有點緊張。但是第二段就完全進入狀況，歌聲運用和情感表達都非常精準，而且厲害的是儘管李宗盛的男聲部分感覺愈來愈High，她還是能完全地掌握自己的表達方法，不受影響，直到結尾一句「讓往事留在風中」都接近完美。
我沒有證據，只有感覺。我感覺他們兩個在這次的合唱中，多少顯露出了一些性格特質和差異。李宗盛敏感浪漫、熱情浮動，像個孩子般地藏不住情感的流竄。林憶蓮纖細溫柔卻另有幾分淡定，她或許愛看李宗盛洋溢的才華與感情，但並不會跟著亂了自己的生活和生命節奏。
不過，當時兩個人的互動氣氛和肢體語言是愉悅的，這點毫無疑問，林憶蓮在唱完後的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，不會說謊。於是原來一首盪氣迴腸、無奈傷悲的情歌，他倆唱來竟還有那麼一點甜甜的味道。
這場合唱的三年之後（1997）李宗盛與第一任妻子朱衛茵離婚，隔年便與林憶蓮結婚。但是六年之後，他們也走上分離之路。
我推薦的這個版本影像最後，有他們各自發出的離婚聲明。現在讀起來覺得很有意思（當然我不是要拿別人的家事來娛樂自己，只是他們當初的聲明本來就是公開的）。李宗盛的聲明（很像在寫另一首歌的歌詞），離不開大哥情調，好像泰然大方，但有藏不住的黏膩。林憶蓮的文字和她歌聲一樣令人著迷，可是在溫柔的感傷中見到一股寧定灑脫，尤其最後兩句英文：「A whistle blowing down the distant track. And when it goes, it
goes... .」
很迷人的一對，希望他們各自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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