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/燦爛時光 The Best of Youth 粉絲頁 |
去年12月28日在公視播出的時代劇《燦爛時光》,描述1945到1980年代間發生的歷史事件,故事中的男女主角李月儒、許明強、林美琴、葉文淑,他們經歷二二八事件、白色恐怖。1980年代後,故事改以兒子李天明為主角,描述民主化浪潮。他們在時代變動走過生離死別,彼此相知相惜,有理想、有堅強,也有軟弱。
但《燦爛時光》沒有說清楚的是,起於1949年的白色恐怖時期,國民黨政府之所以箝制言論自由,除了鞏固政治合法性,最大的目的防堵中國共產黨的滲透。加上1950年爆發韓戰,在美蘇兩強對立下的冷戰體系中,美國為了抵制共產主義在世界各國蔓延,對蔣氏政權迫害共產黨的作為保持沉默。當時美國正籠罩在麥卡錫主義的反共氛圍中,在美國的支持及鼓勵下,蔣中正得以肆無忌憚地追殺共產黨。
白色恐怖時期的台灣確實造成許多冤案,也不乏權力者的司法濫權、惡意報復,但國民黨政府除了迫害爭取民主自由等異議份子外,確實肅清了包含共產黨員在內的左翼份子,將左翼思想從台灣的政治脈絡掏空。從此,台灣社會宛如被挖去了左眼,即使走過解嚴、民主化,民眾仍然缺乏對左翼政治、社會、經濟理論的認識。加上近年中國崛起後,台灣民眾憂心中國共產黨進行政治控制的意圖,對「共產黨」、「左派」帶有偏見。
「左派」一詞來自法國大革命時期,表示在議會中坐在左側,反對君主制、支持共和制的成員。進入資本主義社會後,馬克思認為資本主義存在許多問題,例如以金錢換算勞工勞動力,讓勞工無法從工作本身獲得合理報酬;又如資本主義的運作將導致貧者愈貧、富者愈富的問題,因此呼籲社會改革。站在勞工的立場,挑戰資本主義的私有財產制,讓社會資源合理分配,解決階級帶來的社會不平等。
在馬克思之後,又有阿多諾(T. W. Adorno)、盧卡奇(Lukács)、馬庫色(Herbert Marcuse)…等人,陸續拓展左派的社會理論,補充或修正馬克思主義,以此分析流行文化等其他面向。例如馬庫色著作《單面向的人》,指出影視、音樂等娛樂產業走向商業化之後,失去批判、反思社會問題的能力,灌輸閱聽人單面向的思維。
從20世紀中葉至今,台灣社會在國民黨、民進黨相繼統治下履行資本主義與自由市場,「左派」從「中共」、「共匪」、「匪諜」的代名詞,不能說、不能碰,到後來變成不知道、不認識、不太說。但左派學說的許多理論值得當代台灣社會借鏡,以分析社會問題,提供另一種可行的政策。例如2014年的太陽花學運,起因於兩岸服務貿易協議黑箱通過,反映出台灣年輕人對中國共產黨政權以經濟控制台灣政治的焦慮。但如果這場運動只能凸顯「中國因素」,沒有反思自由貿易的問題,台灣社會不會有太多進步。
在「自由貿易」的旗幟之下,我們是否只能完全擁抱,誰是遊戲規則中的獲利者及犧牲者,這些問題都值得反思,而左派學說正是提供最佳的分析工具。2002年台灣加入世界貿易組織(WTO),當時執政的民進黨政府視之為政績並大力宣傳,卻忽略WTO對台灣農業的衝擊。尤其民進黨執政期間將政府業務大量外包給財團,並雇用派遣、約聘、工讀生等非典型勞動者,帶頭剝削勞工、獨厚財團。面對接下來的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關係協議(TPP),台灣社會將走向獨厚財團、剝削底層農工的窘境,或是能全民共享利益,在擁抱跨國貿易之時,這些都需要審慎評估。
又如媒體,戒嚴時期的國民黨政府為強調其尊崇「自由民主」,以對抗對岸的「共產主義」,雖然存在商營報紙和電視台,卻又不願給予真正的自由,採以黨、政、軍控制媒體,形成商營卻威權的產業本質。在黨外人士積極鼓吹民主、自由,終於將台灣推向解嚴,但台灣的媒體產業卻繼續奉行自由市場的運作機制。在1990年代以來的惡性競爭下,台灣商營媒體內容走向娛樂化、瑣碎化,置入性行銷氾濫。而左派思維下的「公共媒體」觀念,提供另一種思考媒體產業的方向,這也許是台灣媒體產業的另一種可能。對此,民進黨政府執政後,也沒有認真面對媒體產業惡化的問題,對公共媒體的經營也相當被動,導致現在的主流媒體內容成為一片荒土。
左派不是專制的、不是威權的、不是程序黑箱、不是歧視,更不是控制社會、迫害異議份子。中國共產黨現階段的性質是否已背離共產主義的初衷,是另一個待解的討論,但無礙白色恐怖時期革命人士理想之崇高。台灣社會要落實轉型正義,除了查明冤案,正視鄭南榕主張的言論自由,也該還給左派思想一個清白,以不戴有色眼鏡的角度重新接觸共產主義、社會主義等相關學說。
如此,我們可以援引左派學說分析台灣社會的階級、性別等問題,在關注每年GDP數據時,同時思考是誰從中得利;不只看見大企業家的成功事蹟,也應反省內部員工的勞動權益,可能存在的環境汙染。如此,台灣才能真正達到公平正義,走向均富社會。
【作者小檔案】
社運圈的邊緣人。
喜歡藝文活動卻當不了文青,繞一大圈之後決定當個觀察者,目標是在社會的洪流中找尋現實與理想並行的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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