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個要好的同學，一起奮戰歷經大學及研究所的青澀時期，後來他出國壯遊半年，回台後任職一家知名企業的PM，主要負責行銷事務。某天半夜接到他的電話，聽見他無奈地說：「產品力本身就爛，是要怎麼行銷？」比起抱怨，更多成分是真心交流。完成積累智識的學業和開拓眼界的行腳，我們還是得面對如此根本的問題，彷彿依然青澀，實務另有一套需要時間才能參透的哲學。
細數行銷窒礙難行的例子：價格擺明偏高，還要拼命強調微不足道的產品利益點；產品功能不特殊，還要努力製造它與競品的差異化；促銷方案不誘人，卻要擠出詞藻華麗的文案來吸引消費者……原來，卡住的點不是不知道怎麼賣，而是賣了好像在說謊！換句話說，真正苦的不是沒有方法，而是良知的秤在搖擺。
不同於新聞人，行銷人可以與真實保持一小段距離，可以理直氣壯地包裝和誇飾。然而銷售的特權，也是銷售的原罪──「銷售是邪惡的」。一旦有這種想法，做起行銷簡直天天撒謊。許多對傳播工作懷有憧憬的人，難免覺得行銷工作多所不堪。其實銷售的本質一點都不邪惡，它就是一種從增進生活便利而衍伸的互利模式。
換句話說就更好懂了。記得鳥頭牌愛福好膠囊的廣告嗎？
「沒知識嫌工具壞！掐謀油，哩袂叫依安那丁檔啊？」
吳念真執導，配上林美秀的傳神嘴臉，讓這句廣告詞幾乎家喻戶曉。
簡單來說，我們就是那瓶油，好車壞車，只要加了油就會跑，差在加什麼油跟跑得快慢、遠近而已。
行銷本質是站在消費者立場，但重點是別因此過度美化行銷。商業主義橫行霸道，有些銷售理直氣壯地撇下互利的本意，只講「獲利」，這樣的銷售就可能是邪惡的了。以下分享一段友人及其同事的對話：
「剛才○○公司打來，想做貓食的口碑行銷。」朋友接到客戶委任的電話。
「可以不接嗎？報導說他們的東西貓吃了會洗腎耶。」他同事滿懷敵意地回答。
我不確定○○公司是否就是邪惡一方，不過看得出來，對朋友的同事而言，幫○○公司行銷，無疑成了惡人的打手，他不願意變成那瓶油，加在壞車裡就算了，還開去撞貓。一次輾過小動物，會不會下次就有勇氣輾過人？
或許跨入行銷實務的第一道門，不是4P或4C1S，而是學會在秤上做行銷。每個人秤上的槓桿支點不一樣，是話術還是謊言？是創意還是捏造？是互利還是獲利？接觸每個行銷專案，確實得先掂掂善惡的重量。
【作者小檔案】
從小在熙來攘往的美髮店打滾，
林君襄，生性霸道又樂於思辨。
愛貓，愛電影，他們都有深度和神祕感；
厭惡豬肉和財大氣粗的人，它們有一樣的惱人氣味。
從小在熙來攘往的美髮店打滾，
觀察奇人軼聞已是成長的DNA，
一天不死，這DNA也只好繼續作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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